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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徽州的吴趋汪氏 清末财雄势大的徽商集团

创建人:若若

阅读数:211

时间:2019-09-26 15:31:31

2007年初春,父亲去世不久,母亲突然提出,想去苏州古城景德路上的环秀山庄看看。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,我接了她一同前去。

刚拐进门头,母亲就要求下车。她让保姆搀着,慢慢走近这个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园子。

戈裕良(1764-1830)那座著名的假山似乎还是原先的样子,历史的青苔和沧桑把它紧紧包围。仿佛一下子离开了闹市的喧哗,老太太驻足良久,我真切地听到一声苏白:“还是格座假山啊!”

母亲是汪氏苏州一支九十二世八房的长女,2010年11月1日去世时八十五岁。从1846年到1940年近一百年间,环秀山庄曾经属于母亲这个汪家。

苏州中学智德之门

苏州中学智德之门

1927年,汪懋祖在南京留影

1927年,汪懋祖在南京留影

从商到士

母亲的汪家来自徽州,这一支由清初迁来苏州阊门内吴趋坊,史称“吴趋汪氏”。

明崇祯六年(1633),在全国士子中影响广泛的复社举行虎丘大会。这时,徽州歙县一位叫汪尚礻靈的小伙子也游学来到苏州,这年他刚刚二十岁。汪家到这一代已是八十二世了。

尚礻靈七岁父亲去世,留下四个哥哥和一个弟弟。少年尚礻靈体会了闯荡江湖的滋味,他性格刚强,做事果断,是歙县县学的武生,好击剑,也喜好读书与交友。凭借徽商宗族在苏州的人脉,尚礻靈不仅很快在苏州站稳了脚跟,且因为“公普无私,宗族乡党咸重之”,人称“汝卿公”。易代后,做茶叶生意已积累一定实力的尚礻靈,喜欢上了人文物秀的苏州,爽性举家迁到了苏州,史称“吴趋始祖”。

尚礻靈生有两子,长子汪文瑞这个“富二代”不仅守好了家业,还涉足当时徽商把持的盐业,家境更为富裕。文瑞有六个儿子,就是从这八十四世起,汪家出现了经商与科举并举的繁盛局面。长子汪士俊是这支汪氏第一个走上仕途的人,曾任铜陵县知县;四子汪癸正则继续把汪家生意“做大做强”,他“生平好义乐善”,出资修建苏州贡院、昆山文庙,还创办常熟育婴堂等公益事业,终于使汪家子弟“由学宪核准入籍”,就是取得了在苏州府下属各县参加考试的资格。这支史称“老四房”的苏州汪氏为汪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!

话分两头。汪家经商一路,继续在“致富”路上高歌猛进,而科举一路,也人丁兴旺,从乾隆到道光大约一百多年间,汪家四代人一百多位弟子参与科举搏杀,共出进士三人:乾隆二十六年(1761)八十六世汪为善,道光二十一年(1841)八十八世汪藻、八十九世汪堃叔侄俩同科中式。

汪家的兴盛牵出了苏州另一个徽商望族潘氏。

潘家也是清初从徽州大阜经商来苏,感受了苏州温文尔雅的气息,门风大变,后来被苏州人称为“贵潘”。科举功夫比汪家更为了得,以两个进士兄弟正式入籍苏州不说,更是出了状元潘世恩(1770-1854)、探花潘世璜(1764-1824)和潘祖荫(1830-1890)。

大约本是同乡的缘故,汪潘两家竟绵延了一百年的“联姻”,潘世恩三代娶的都是汪家女儿,潘家三代女儿又都嫁进汪家。潘祖荫为此感慨:“汪氏与潘家有累世通婿之谊。”

在《苏州汪氏支谱》里细细爬梳,我发现,在汪家着手筹建环秀山庄、成就一个世界文化遗产的过程中,“贵潘”的庇荫着实不可低估。道光二十六年(1846),“钦旌义庄给帑建坊”,就是皇帝拿出“启动资金”支持汪家这个工程项目。而这时,汪家女婿潘世恩正担任军机大臣、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傅衔,就是宰相。

汪氏源流

明清之际,强大的徽商集团凭借雄厚的资本和出色的智慧,把江南繁华之地搅得风生水起。汪氏和潘氏在苏州的兴盛不过是个典型案例。

2004年,我拜访了2000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安徽宏村,不仅把汪氏的源流基本梳理清楚,还忍不住发了一句议论:“两处文化遗产,竟与同一姓氏相关,在中国的百家姓中恐怕绝无仅有!”(简雄《大户人家》)

近代著名思想家冯桂芬对中国汪姓之源的考证,收入《苏州汪氏支谱》中,他是为吴趋汪氏当年建成环秀山庄而作。冯氏系吴县(今苏州)木渎人,汪家世交,道光二十年(1840)榜眼,因最先提出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的思想而名噪一时。

春秋鲁成公次子姬汪,生于公元前574年,封颖川侯,封地在今河南许昌一带,后来以名为姓,即为汪姓起源。东汉建宁二年(169),三十一世汪文和授会稽令,汪氏南迁新安(今安徽黄山市一带)。隋唐易代,被称为“汪氏别祖”的隋新安太守汪华(四十四世)“和平起义”,保住歙、宣、杭、睦、饶、婺等六州百姓免遭兵燹,封唐越国公。汪华生有九子,江南汪氏由此兴盛。宏村汪氏一脉系“长房长孙”,按中国传统习俗,确算汪家祖基。

吴趋汪氏也是汪华长子汪建一脉,有一支大约在明初迁到歙县坦川。

大凡到过宏村的人,都会被这座徽州经典村落的魅力所征服。但如果没有汪氏后人在明清社会巨大变迁中走出深山,搏击大江大海,那就不会造就进入文化语境后的另一座人类历史文化遗产了。

说汪,环秀山庄是绕不过去的话题。

环秀山庄

1997年,环秀山庄作为苏州古典园林的代表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。同样以假山艺术见长的另一座苏州园林狮子林,则在稍后被增补列入,可见戈裕良这座假山的分量。

咫尺之内再造乾坤,园林折射出的是中国文化取法自然而又超越自然的深邃意境,又见证了一段历史烟云的变幻、一个家族的变迁。

从北宋苏州名士朱文长建“乐圃”,到清道光二十九年(1849)汪氏购下这片旧宅建成“耕荫义庄”,环秀山庄这个园子与一连串苏州名人密不可分:申时行、蒋楫、毕沅、孙士毅……

我曾详细演绎过申时行的行状,这位二十七岁高中状元的明万历朝内阁首辅,在张居正之后很想中兴帝业,无奈皇帝为了爱情和大臣们纠结,申时行只好长叹一声,五十七岁就回家养老。(简雄《大户人家》)

据《吴门表隐》卷五载,申时行在今天环秀山庄这一带共有八处住宅。乾隆时,园子被刑部郎中(一说员外郎)蒋楫买下。这个蒋楫官不过“司局级”,但在地方影响不小,如《吴门表隐》卷二记了一条,说乾隆南巡,要建一条百余里长的御道,“刑部郎中蒋楫独立捐甃”。“甃”就是铺路用的砖。蒋楫给自己园子建了一座藏书楼,并叠石掘池引泉,取东坡诗意名“飞雪泉”,应该有了点现在园子的模样。著名“主旋律”长卷《盛世滋生图》(姑苏繁华图)上这个位置画着一个园林,“树丛中露出八角亭,透过树梢可以看到假山”。(《环秀山庄志》稿)但这座假山并不是戈裕良的作品。

乾隆末年,园子易手给了两个人:状元毕沅(1730-1797)和文渊阁大学士孙士毅(1720-1796)。

毕沅这个状元有点传奇色彩的,清人梁章钜在《枢桓纪略》卷二十七中记得详细,说毕沅殿试隔天如何替人顶班,如何看到一份边关奏折,正好是殿试的试题,本来因为书法欠佳有点忍气吞声,一下子就“好人有好报”,被点了头名。毕沅这个江南书生,一生干的却是武夫的活儿,东奔西走平定边关骚乱,最后死在军中。嘉庆上台,被夺谥抄家没官。《清史稿·毕沅传》说这是因为平叛时“失察贻误,滥用军需帑项”,不仅决策有失误,还挪用军费。还议论说,他是个文人,带军队是个“弱项”。野史笔记里的说法则是,毕沅当年猛拍和珅马屁,嘉庆看不顺眼,所以死了还不肯放一马。到钱泳(1759-1844)写《履园丛话》时,这个园子已经“荒废不治,无有过之者”。(卷二十四·杂记下)

孙士毅的经历与毕沅有点相似,不过,在乾隆时相当得宠,临终前,乾隆甚至特许他孙子孙均“入旗”(汉军正白旗)。《清史稿·孙士毅传》中直接说“士毅故善和珅”。但嘉庆对他要比毕沅客气,十一年(1806),只是撤了孙家世袭爵位,“并令均出旗归原籍”。孙均回到老家,开始拾掇自家园子过逍遥日子,请戈裕良叠了这座著名的假山。

从时间看,孙士毅得到这个园子应该和毕沅同时期,孙家的园子是原来的东花园。孙士毅和汪家首个进士汪为善是乾隆二十六年同科,到汪家1849年重修完成时,取了“环秀山庄”的名字。

咸丰元年(1851),广西一位叫洪秀全的乡村书生率众举起反政府大旗。但和中国历史上周期性震荡的战乱一样,这种极端对抗性博弈给社会经济造成毁灭性打击。据史载,太平天国运动的十四年间,苏州府的人口从1851年的六百五十四余万锐减至1865年的一百二十九万,同期,原先四万一亩的地价只值一千文。

汪家随女婿潘曾玮(潘世恩之子)、冯桂芬等在太湖孤岛上避乱数月,元气大伤,兴盛一时的家族中再也没有先祖“好击剑”的英武之气,经商与科举一并走向衰落。到九十世汪曾德、九十一世汪铭清,都演化为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,留下的只有一脉书香……

汪铭清(1846-1902)在太平天国运动平息的第二年(同治五年,1866)考中秀才,这年他二十岁。但刚经历动乱的国家不仅各业萧条,家业也荡然无存,科举变成所有士子的唯一出路。铭清数试不中,只能以教书为业。人到中年,上有老、下有小,全靠一个教书先生的“膏火”(即工资)维持。光绪二十八年(1902)端午节,铭清吃了不少枇杷,晚上教完书回家,突然昏厥。诊断为急性霍乱,终告不治。铭清共娶过三位妻子:第一位何氏未育;第二位卫氏生下三子一女,光绪十一年(1885)去世时才三十五岁;第三位妻子何氏光绪十三年(1887)嫁进汪家,又生下四个儿子,省立苏州中学创始人汪懋祖即为这位何氏的长子,我的一生教书为业的外公汪定奕(字克敉)最小,生于光绪二十四年(1898),家族里人称“八叔叔”。

一脉书香

汪懋祖(1891-1949,字典存)出生的清末,正是中国社会发生急剧嬗变的年代。从末期秀才到留洋教育家,他的一生是这一代知识分子“教育救国”苦难历程的缩影。

汪懋祖考秀才时才十四岁。那时因为考场的门槛太高,他跨不过去,只能先坐在门槛上,再转身跳下去。考官看到是个孩子,考试成绩不错,不太相信,又加一场面试,结果汪懋祖跻身中国科举史上最后一期秀才。

新学兴起后,汪懋祖入上海广方言馆,并于1916年考取公费留学,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,师从著名教育家杜威,获教育学硕士学位,从此开始了一生为教育而奋斗的历程。

1920年,汪懋祖带着“教育源于生活,而又改变生活”的教育理想回国,先后任北京师范大学和东南大学教授。1924年,杨荫榆出任北京女师大校长,力邀哥伦比亚大学校友汪懋祖赴京。当时正值军阀混战,女师大三位暑假回家探亲的学生耽误了开学日期。杨荫榆勒令退学,学生自治会决议要求驱逐杨荫榆,遂酿成学潮。媒体和女师大教师之间也发生争论,鲁迅先生站在学生一边,汪懋祖则从教育出发支持杨校长。这些争论鲁迅收在《华盖集》《花边文学》等集子中。直到2005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《鲁迅全集》,这些注释才还原真正的历史书写方式。

学潮并未平息。1926年3月18日,北京学生抗议日军炮击大沽口事件向政府请愿,酿成刘和珍等学生遇难血案。杨荫榆被免职。而在之前的1925年底,三十四岁的汪懋祖心力交瘁,胃溃疡大出血。他在《晨报》发表《致全国教育界意见书》,表达一位教育家对青年学业前途的担忧,并称:“鄙人南归在即,不欲再问其事,聊抒胸臆,关心教育者,幸熟察焉。”

1926年秋,汪懋祖回到东南大学,但他依然在寻找实现教育理想的机会。

1927年夏天,机会来了。当时的江苏省教育厅派汪懋祖以省督学的身份,到家乡组建省立苏州中学,并聘任为首任校长。汪懋祖开始全身心的实现自己的教育理想。一群在中国近现代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组成了苏州中学教师的“豪华阵容”:陈去病、钱穆、吕叔湘、吕思勉、颜文樑、孙起孟、吴梅……

汪懋祖在苏州中学担任校长四年,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。他要求苏中学生毕业出校后,要有转移环境的能力,而不为不良环境所屈服,以表现苏中精神。学界在研究汪懋祖教育思想时,归纳了他在苏州中学的十二条教育理念和实践措施:聘请名师,鼓励教师编书,奖励优良学生,请知名人士演讲,设教师学科研究会,办校刊并经常亲自写文章,设学生学术研究会,设选修课,用学分制,师范生准予考大学,设差生补习班,举办成绩展览。

苏州中学声誉鹊起。汪懋祖在1933年的一篇文章中语露自豪:“四方负笈来此,远自陕滇,毕业生考升国立大学者,岁有增加。就业服务,无一人向隅……体育竞赛,连年冠军。于是声誉鹊起,满国中矣!”

顺便提一下,杨荫榆被免职后也到苏州教书为生。1938年元旦,她因当街痛斥日寇暴行被杀害,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风骨。

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。由罗家伦先生力荐、已任中央政治学校教育系主任的汪懋祖随校内迁。但他念念不忘自己的教育理想,决定离校奔赴云南边疆办学。在云南大学的朋友熊庆来教授帮助下,1938年初,汪懋祖拖家带口一路颠簸南下,一个月后到达桂林。惊喜的是,竟在桂林巧遇好友黄炎培(字任之)和李四光夫妇。三位满怀报国之心的知识分子留下了唱和的诗句———黄炎培诗云:破碎河山梦里尘,萧条行李岭南身。离家到此三千里,生我于今六十春。二水源通湘合桂,一年历尽旧更新。请缨写遍千门帖,三户兴亡卜楚秦。汪懋祖《抵桂林奉和黄任之先生原韵》:锦绣河山半虏尘,壮怀未减少年身。登临共策中原志,风雨来寻南岭春。

三杰和同心自苦,

一肩漂泊席常新。

书生借箸纷何补,

匡济还期劫款秦。

1938年春,汪懋祖全家抵达昆明。安顿下来后,汪懋祖带领十几位随他南下的学生急奔滇西各地考察办校,最终选定大理。他们自筹经费,把一座破庙改建成校舍,在吸引了滇西二十多个少数民族百余位青年学生前来投学后,大理师范学校开学。当年的教务主任章育才先生后来回忆说:“抗战时期在大理办学非常艰苦,一言难尽。”(汪安琳《我家的故事》)

1941年大理师范学校正式“国立”。汪懋祖却因胃溃疡又一次大出血离任治病。1942年底任西南联大师范学院教授,后又兼任东方语文专科学校校长。

这颗怀着教育救国大志的心真的一刻也无法安静。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,养病期间,汪懋祖又去丽江筹建丽江师范学校。他赋诗表达自己矢志教育理想的愿望:“万国烽烟明楚甲,九州春色萃滇疆。灌园人老花飞锦,犹抱残瓢洒夕阳。”

艰苦卓绝的抗战终于胜利了,汪懋祖拖着病躯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。

在苏州东大街懋庄最后的岁月里,他已经终日靠“营养剂”为生,虽任国立社会教育学院教授,但著书养病成为他晚年的主要“工作”,出版有《教育学》《美国教育彻览》《西洋教育史》等专著。

1949年1月9日,这位为民族教育事业奔波一生的教育家在苏州博习医院(今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)去世,享年五十八岁。

2009年春天,我带苏州日报采访小组给汪懋祖小女儿、南京林业大学教授汪安琳做媒体访谈,按辈分她是我的阿姨。静静倾听一位耄耋老人讲述一户人家一个多世纪的风雨兼程,一脉书香扑鼻而来。在安琳先生这一辈汪氏(九十三世)最后长大成人共二十三个家庭中,有一批教授或高级工程师,一批高校、中学和小学校长,在中国最著名的前十所高校中,至少有五所曾经是他们的母校。

2011年3月4日,我应邀参加江苏省苏州中学汪懋祖先生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纪念会,并在即席演讲中感言,如果能把视野放到更宽广的社会变迁背景下,来探寻一个家族、一个城市与社会发展的关系,让更多的人知道,一种文化精神的文脉在哪里,底蕴在哪里,人文荟萃又在哪里,就是对先人最好的纪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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